月都的西方猛然震动,栖绯周身的压力一松,那股躁动的力量动荡了片刻方才再度降临,这一次,风没有之前那般凛冽,脚下也不再那麽艰涩难行。她看了看已经火光冲天的月都西方,略停顿了一下身形。
应该是长风吧,嘴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,长风,长风,那个被自己气哭过的男孩,那个一起打闹,一同长大的少年,如果他知道,这一次是永远的诀别,或许会破口大骂,或许会愤恨不已,也或许……会爲自己哭泣吧。
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,这一刻,她是多麽的爲他感到自豪,获得西方的传承就意味着在这快大陆拥有霸主的资格,真月毁灭之时,他将会成爲新的力量守护这一方天地。
带着淡笑,继续艰难前行。
长风总是看着她,总是想在她心里争夺一个特别的位置,她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,自己是是多麽的高兴,在生命如此短暂的两世能与他相遇,他永远都不知道,他早已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,有他在,她才能走到这里,才能醒来,拥有那份可贵的勇气。
她对他的感情,也许不像对月哥哥那样爱的真切深刻,而那份羁绊、前世今生的爱恨和陪伴早已将他们牵系在一起,像生命一样无法割舍。
「长风,你一定要幸福。」一滴泪滑落,在西方绚烂的奇景的映衬之下格外晶莹。
西方的动荡开始了,月冉不舍地看了一眼停住的栖绯,身形隐去,出现在真月和僞月的交接处。
有创世镜火镜碎片的护佑,长风是第一走出幻境的人,这在月冉的意料之中。
而此时,火色的符印已经开始消散,原本数百年就要进行一次的传承力量,因爲千年来的无人支撑早已溃败不堪,这是最後一次的传承,也是新力量的诞生。
月冉拂过身前的镜面,透过它,剩下的符印中余下几人的考验呈现眼前。
轩辕皓的执着,楚风的痴迷,战氏的争斗,梵倾梵啸的与命运的抗争,传承的考验还在继续,那些都是他们心底无法抗拒割舍和不得不面对的。
忽然,东方的绿色复印泛出一抹血色,这让月冉忍不住皱了皱眉,这意味着轩辕皓正在被幻境侵蚀。
他不能让这些脱离他的掌控,哪怕不得不帮助他最有成见的轩辕皓。
手中结印,面前五彩的镜面中忽然凸现一颗指甲大的莹绿宝石。
月冉挥了挥手,那颗东方木镜的碎片便落在了绿色的符印上空,忽然发出微光,缓缓化作掌心大的青石,消失在原地。
不过片刻,绿色符印中的漾出的血线荡了荡,不甘地消散。
月冉透过镜子,冷冷地看着,无法解脱的痴念和悔恨是轩辕皓最大的障碍,也是他的心魔和憧憬,他只能做这些了,剩下的,只能看轩辕皓自己了。
如果轩辕皓失败,月冉看向真月的方向,他不介意让轩辕刹成爲那个代替品。
剧痛,惊叫,哭声,药香,焦急的呼唤……
很吵,让他如何都睡不安稳。
「别吵……」
轩辕皓挣紮地睁开眼,床榻下是十来名自己的心腹重臣。
「皇上,皇上,您终於醒了!」他的臣子们惊喜地跪在地上:「上苍护佑我天宇,保我等主上平安!」
轩辕皓的头有些眩晕和刺痛,这些惊喜的呼唤只能让他更加烦心。发生什麽了,他艰难地擡起手,想揉一揉抽痛的前额,可即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,都分地艰难。
「皇上,请您切勿妄动,太医,太医!」
混乱退去,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,寿宴,刺客来袭,调虎离山之计,然後爲了保护皇室唯一的血脉,他受了伤。
「我睡了多久?」
「皇上昏睡了整整十天。」
怪不得他们都这般狼狈,原来他伤得这麽重,竟然睡了这般久。
「皇上,请您务必保重龙体,切勿像今次这般冲动呀!储君年龄尚幼,您若是有了什麽万一,这可……」
轩辕皓没有理睬那些喋喋不休的谏言,他只是艰难地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,然後静静地擡眼。看了看床榻下跪着的那十来个心腹。
忽然间,他竟在那个唠叨地,也是最亲近自己的尚书鬓发中看到了一抹白。
「程翎。」
尚书的谏言一顿:「臣在。」
「到朕身前。」
他没有看错,程翎的鬓发竟掺杂着几丝银白。
「程翎,你有白发了。」
他话音一落,倒是让剩下的朝臣松了口气,程翎的脸上更多了一抹笑意。
「臣已经三十六岁了,也长得白发了。」
轩辕皓愣住,他与程翎同龄,原来,原来他已经是这个年纪了麽。
交代了些事宜,遣退了朝臣,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。
拿起床头的一面镜子,对上自己。
好像只是一转眼,他已经三十六岁了,眼角已经有了细纹,鬓边有了几根白发,身体也在繁重的朝政下不再那麽硬朗。即使他的外貌乍一看去仅比二十多岁多了几分成熟,可他知道,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轻,而是一年年,一天天随着後园里那颗日渐枯萎的老树逐渐死去。
「啓禀皇上。」
小心翼翼地啓奏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「何事。」
「皇上。」太监总管迟疑禀道:「皇上昏迷之时,手中握着此物。」他双膝跪地上前,将一样东西奉到轩辕皓眼前。
总管是有些忐忑的,因爲他明明记得,皇上救了皇储的时候身受重伤,手上空无一物,可不知怎地,医治的时候,皇上手中竟紧握者一块孩童手掌大小的青石。
而这青石莫名出现的时候,正是皇上脱离危险之时,即使东西来历不明,他也不敢私自处理。
皇上此时的震惊,颤抖地夺过那块青石时候的神情,更是让他有种不安的预感。
似乎,要变天了呢。